俞霜睁开眼睛。晨光如练,阳光从柔纱遮挡的窗棂外洒进来,螺钿敞厅床上蒙的帐子也被晒出一层浮金。
入了冬,外头是冷的,屋里施了咒,暖意融融。她起来,从矮柜上面摸了一套昨晚叠好的藕丝衣裳并翠绫裙。说是裙子,其实与裙裤也相差无几,方便行动,但大多是给很少动武的法修丹修穿的。
她晨起要练剑,就不选衣裙,而是一套手脚处都收紧的绀青练功服,扎好头发,再登一双墨色短靴。姑娘用清净决净脸净口,喝一杯药草煮的清露,佩了剑,走出院门。
她从镇魔天阁往外走,加上摇摇晃晃不甚稳的御剑飞行,花了将近两刻钟,来到后山空场。内门弟子的早课都快要结束了,她寻了个角落,开始自己一天一百次挥剑的功课。
俞霜用的剑是兰杜薇筑基期的佩剑“含绯”。长剑通体银白,只剑尖有一色浅绯,剑质雅而轻,适合初入道者,兰杜薇便取来赠了姑娘。
她练得是最原朴的道家剑术,无意争锋,旨在养生,不过斩、刺、击,劈四击相连,循环百遍而已。这四击剑法,兰杜薇给她演练三遍,又手把手过了三遍,她才记住。可听懂是一回事,练会练熟又是另一回事。剑击四招,步法却有十余步,走会步法,再加入剑招,就费了月余。
直到现在,俞霜才练得有些似模似样了。易入诚也凑趣跑来看过几次,点评道简直像小孩儿过家家似的打闹,被兰杜薇在头上狠狠敲了几个毛栗子。
她是没什么悟性的,记忆力也不强,如果不是穿越,按照她的根骨资质,压根入不了仙道。
俞霜也有些疑惑为何在对她资质心知肚明的前提下,兰杜薇仍删删减减,将寻常外门弟子拜入书院后的日程给了她一套。
早课练剑,午间打坐,练字静心,加上专给没有基础的弟子开得通识课,兰杜薇都要她一一参加。问了便是:既然寂雪仙尊和师尊把你托付给我,就不能让修炼胡混开去,若是不受门规故意犯错,竹篾板子该打也会打,不会因为你是外客,就让你随意摸鱼玩乐。
觉得累,就休息。背不下书,也无人怪你,只是贵在坚持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 贵在坚持。
练完一套剑法,俞霜已饥肠辘辘,还得再御剑回镇魔天阁去寻易入诚。为了让她填饱肚子,易入诚特地建了个小厨房,锅碗瓢盆炉台火灶一应俱全,每日都有些新鲜吃食。就是在这些吃食的驱动下,她才飞速掌握了御剑要诀,就为能自由往返后山天阁。
昨夜易二师兄发了面,从后山割了些地软灵草,活进灵兽肉泥,蒸了好些暄暄软软、皮薄馅大的大包子。
“快擦擦口水。”
瞧着姑娘从飞剑上跳下来、急得踉跄两步,易入诚有些嫌弃地皱皱眉,还是取了一个包子,裹进油纸塞给她:“慢点吃,全镇魔书院都没人跟你抢。”
俞霜听话,小口小口啃,配一碗帮她调理身体的灵浆。吃完还要喝药,服丹丸,静心打坐半个时辰,运转《修真怀玉决》。
三个月过去,这些事对她来说依然那么新奇、那么有趣,哪怕是一碗又一碗的苦药,她都当成宝贝来喝,看得提前准备了杏干桃脯、就怕姑娘叫苦的易入诚啧啧称奇。
她这边吃着包子,就听外面人声不歇,喧哗阵阵。易入诚把手扣在脑后,有意无意地问:“没想到寂雪仙尊最后决定在我们这儿办进阶大典。虽说七日后他师父要在弈星宗结道侣,多少有些冲撞吧,但这可是敛真大典……哎,仙尊就没跟你说什么?”
商卿夜这几日忙得很,只有晚上能匆匆见一面,白日早就出门去了。俞霜歪头想了片刻,摇摇脑袋:“剑尊让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,说进阶大典和我没关系。”
“怎么没关系呢!”易入诚一拍椅子,“这对你也是件很重要的事儿啊!你就没别的想法?”
对于仙尊带回来的女修,他开始半是好奇,半是看好戏,相处久了,不得不承认她看着安静绵软,却真撑得住场面,最重要的是不瞎裹乱。只是这性子是不是太被动了点……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霜又拿了个包子,这回是肉蓉栗米馅儿的。她盯着包子,不懂易入诚想让她有什么想法。
这种任人安排、乖乖听话的行事方法,是她最熟悉,也做得最好的。剑尊有必须要做的事、把她交给兰杜薇带,她一点意见也没有,唯一慌乱的时候是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该做什么。最后,这点慌乱也被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兰杜薇驱散了。
还有什么好想的呢?唯一困扰她、让她每日担忧的,就只剩一个问题。
“易师兄,你说,剑尊还需要我做什么啊?”
易入诚一愣:“这我哪知道?听师姐说,你救了仙尊,那往后他自然管着你。救命之恩,只能以身相许了吧,嘿嘿。”
俞霜怪异地看了他一眼:“我并没有救剑尊啊,只是帮了他的忙。现在他不需要我帮忙啦……再说我修仙也修不好,没什么用。但我想留在剑尊身边,易师兄说,我之后该怎么办?”
易入诚挠了挠头:“不是……我没明白你意思啊,道侣之间,哪用得着算这么清楚?仙尊对你真心,你也对他真心,不就得了?”
俞霜听了回答,表情更不对了,半晌才道:“可我也不是道侣呀,而且,真心是什么?我才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呢,算了,易师兄好笨,我回屋子打坐去。”
“你才笨!三个月背不下心决总纲的笨小孩!靠之,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