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悬挂在桅杆上的土蛇还处于三态·融合体的半兽人状态。

    当海风吹过，他的异生长尾随风摇动，鲜血顺着龟裂的鳞甲簌簌滴落，展现出一种悬而未决的生命形态。

    姜潜望着这条残命，联想到几分钟前对方耀武扬威地朝自己叫嚣的样子，冰蓝蚀骨刀在手掌中握紧，他迈开步伐……

    “潜龙兄！你没事吧？”

    鸿鹄于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令姜潜骤然停住脚步。

    “潜龙兄？”

    见姜潜没有答应，鸿鹄于飞又问了一声，同时带着困惑，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。

    这短暂的过程里，他看到了海风中支离破碎的土蛇，看到姜潜满身湿漉，身上、侧脸上浸染的密集血污，他意识到气氛有异，但却没有知难而退。

    直至两人的距离仅一步之遥。

    “潜龙兄……”

    鸿鹄于飞伸出手，摸向姜潜的肩膀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姜潜却非常自然地转过身：“我没事。”

    他甚至还朝鸿鹄于飞轻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鸿鹄于飞微怔，下意识地指了指姜潜手上握着的冰蓝蚀骨刀：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“哦，那家伙留给我的战利品。”姜潜语气如常。

    鸿鹄于飞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，眼前的姜潜十分平和从容，刚才的异样感就像是错觉，好像完全是自己多心了。

    “对了，他们呢？”姜潜问。

    鸿鹄于飞知道他问的是其他预备役的情况，于是立刻道：

    “三位咱们人已经成功解救，其他人不仅没有性命之虞，还都顺利拿满了两次外援资格，大家已经回到岸上去了。”

    姜潜点点头：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刚刚在真·精神蛛网的连接状态下，姜潜已经从附近海域内找齐了此前尚未得见的龙组件：鲶须、鱼鳞。

    他现在高度怀疑，晋升仪式第二道关中的bug与自己的「龙」身份牌有关。

    往好的方向想，他似乎持有着一张影响力超强的身份底牌，哪怕这张牌还处于冻结状态。

    但往坏了想，这张牌的影响既然能辐射到晋升仪式的第二道关中来，那么接下来的“兽王之战”中，这条冻结的「龙」又会以多不可思议的形式出现在仪式中呢？

    两个五态巅峰，加上准四态的我，面对两头兽王的话……姜潜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坑人，其中包括他自己。

    “潜龙兄，此地不宜久留，我们也快些返回岸上去吧。”

    鸿鹄于飞的催促将姜潜的思绪拉回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两人说着，相继展开羽翼，凌空而起。

    姜潜只是片刻的分神，但闻不远处的鸿鹄于飞身形微顿，发出一声闷哼的同时，朝身下波涛翻滚的大海摔落！

    “鸿鹄于飞！”

    姜潜向下折转，以极快的速度捞住鸿鹄于飞的身体，重新降落回甲板。

    但鸿鹄于飞似乎只是晕过去，呼吸心跳都在。

    姜潜猛然抬头看向“不速之客”的方向。

    “嗨，潜龙勿用，我是异瞳者黎明。”

    这位自称名为“黎明”的异瞳者年纪不大，二十五六岁的样子，容貌英俊，拥有一头酒红色的张扬碎发，左边的眼睛是橙色的，右边是蓝色的。

    诡异，但目光如炬。

    他就这样破衣烂衫地在破裂的甲板上站定，试图流露出最热切友善的笑意：

    “别担心，你的朋友没有生命危险，他只是昏过去了。抱歉，我没有恶意，却不希望别人打扰到你和我之间的对谈。”

    他似乎很注重礼仪和措辞，也非常尊重别人的时间。

    因为他赶在姜潜提着兵刃砍向他之前迅速交代了来意：

    “作为创始元老之一，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‘起源国度’，作为一名真正自由自在行走于人世间的天才！”

    “你先别急着拒绝，让我跟你讲讲我们这个伟大的组织……”

    起源国度……姜潜对这个有些中二的名称没什么印象，听上去像个超物种自由组织的名号。

    总结一席废话就是：崇尚物种自由，坚信超物种玩家可以通过自身找到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和生存方式。对官方为人类提供的保护措施不以为然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，姜潜确认了鸿鹄于飞只是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类似于“点穴”，触发了积压在身体里的疲惫感，令身体快速进入深睡眠进行自我恢复，生命体征一切正常。

    于是姜潜提着冰蓝小刀看向异瞳者黎明，专注于弄清对方的意图：

    “所以你突然出现在这儿，是劝我退出官方，加入你们的组织，为超物种玩家可以征服人类、征服世界抛头颅洒热血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是想邀请你加入的，只要你认可我们的理念和价值观！”

    异瞳者黎明不无兴奋地叙说道：

    “我相信像你这样的天才一定会懂！待在持牌者官方，整日累死累活不说，还要压抑自己的天性，保护着一群与我们本质不同的普通人……你应该已经快要厌倦了吧？”

    “我们主张顺其自然，优胜略汰，超物种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高贵、强大的基因，人类在我们面前如同蝼蚁。他们就像实验室里的模式生物，只是方便我们观察利用甚至是消遣而存在的。”

    “而持牌者官方，却整日琢磨着用高级生命形态，去维护模式生物们之间的和平，这不是本末倒置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异瞳者黎明说着，满脸期待地朝姜潜伸出手：

    “所以别再跟这些人浪费时间了，他们不是你的同伴……潜龙勿用，你是真正的天才，你的生存之路不该有任何的压抑和阻碍，来吧！来起源国度，我们才是自己人！”

    姜潜始终表情平静地听任对方宣扬观点，就像在看一个中二病晚期患者。

    他所做的唯一友好的表现就是忍住没有笑出来。

    异瞳者黎明激情四射地讲了半天，见姜潜毫无反应，悬在半空的手忽然也有点不自在了，自己挽尊道：

    “就算你现在没想好，咱们先交个朋友也行啊？”

    “你刚才说，人类是模式生物，而超物种玩家是高级生命形态？”姜潜面无表情地问。

    “对！谢天谢地你没有问我模式生物的名词解释……跟天才聊天就是轻松很多！”

    异瞳者黎明兴奋得几乎就要冲过来拥抱姜潜了。

    却被姜潜一句话问住：“你有家人吗？”

    对方愣了一下，答案干脆利落，却在姜潜意料之中：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见过父母吗？”姜潜继续追问。

    “死得早，无缘得见。”

    在聊到这个话题后，这位异瞳者脸上的热情忽然消减了一半。

    “明白了。”姜潜边点头，边扛起昏迷中的鸿鹄于飞。

    “你明白什么了？”异瞳者黎明皱眉，“等等，你去哪儿？我还没说完呢！”

    “头顶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姜潜迅速跃入水中。

    “头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