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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面上放着一面被银色流水纹绸缎掩盖住的铜镜。
濮阳殊一手拿着酒碗,一手轻轻的拽下那块绸缎,铜镜便显露出来,映出濮阳殊的脸。濮阳殊控制自己的表情,力图让每一条弧度都合乎苏茗的规范。
哥哥,你看,我像你么。
其实,我一向不喜欢你显露人前,他微微触碰上自己的脸颊,便有一旁的烛火也渐次亮起,打在他的面庞上,给他的半张脸蒙上朦胧的色泽,另一半则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。
他照着镜子,饮了一口酒,却把整只酒碗都掷在了地上,酒液与碎瓷片溅了一地,惊动外面的人。
“……主上。”
一声担忧,来自门外的月影岚,是顾雪卿止住了他。
顾雪卿:“让他喝。”
月影岚看了看房间,掩饰住自己的担忧。
“他的身体,止不住这样糟践的。这些日子,主上一直南征北战,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也是从来不知治愈。又耗费那么多精血灵力进行招魂。”
如果茗少主还在,也会为他感到担忧的。
顾雪卿:“……他确实是在糟践自己的身体,如果这能让他好受一些,那就让他糟践吧。身体的伤,容易痊愈,心里的伤,却是难医。不过,你心里的伤,痊愈了么。你对他,当真没有怨怼。毕竟,当年的事情,我们也拼凑的很清楚了……那个人,究竟因何而死。”
月影岚脸色一沉,没有说话。
怎么可能没有怨怼呢,他几乎是与两位少主一同长大的。
使剑的少主秉性温和,喜欢侍弄花草,笑起来总是十分温柔。
使枪的少主虽然看起来不太温和,总是锋利的像是要割伤其他人的手,对他也是毫不吝啬。
他知道,少主的情况是怪异的,是一具身体拥有两个魂魄,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,他和两位少主的关系都很好,两位少主的关系更是融洽的不能再融洽。
所以,他没有料到,故事居然是以如此结局惨淡收场。
怎么可能有怨怼呢,他们两个人,本来也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烂账。
“……最难过的人,不是我。如果时间可以倒流,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。如果可以重新选择,主上一定宁愿死的人是自己。”
月影岚垂下了头。
屋内,濮阳殊看着铜镜里的人,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起来,镜中人模糊了一瞬又骤然清晰,镜子里好像出现了苏茗的幻影。
他穿着常穿的白衣,披散着头发,温柔而冷淡,遥远飘渺的像是一场永不醒来的幻梦。